由“好久不见”和“关系”等

新近传入外语的汉语词汇看中外文化接触

 

方欣欣

 

  本文从语言与文化接触的角度分析了汉语词汇外传的规律特征,并以最近在英语中流行的“long time no see”和“guanxi”两个新生借词为例,分析“好久不见”和“关系”这两个汉语词汇是如何传入英语的过程。

关键词:接触 词汇空缺  独用语

 

一.            语言的借用与文化的接触是同步的

 

中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称,法国人曾经很幽默地把一切与礼仪有关的繁文缛节等叫做“chinesery”;英国人把为了顾全对方面子而当时不表示出异议的行为叫做“Chinese compliment”(中国式的恭维)。文化的接触是与语言的借用同步发生的。随着外交、贸易、民间等的接触,语言也必然有大量接触,伴随而来的就是词汇之间的借用。语言的接触因着领域、地域、时间、人物以及文化等的不同而各式各样,除去受以上因素的制约外,还有其它各种社会因素和纯语言系统的影响造成的语音语义的变化。

关于汉语词汇外借现象,早在1950年,罗常培先生在他的《语言与文化》一书中就提到“贷词”的概念。他指出,“专以借字而论”,中国语里有“入超现象”(199632[i],即借词多于贷词的现象,并分析了四点原因[ii]。不过,罗书中提及的贷词都是近代史中的词语。

语言是历史的产物,因而首先应该对造就这种产物的动因进行解释。所谓动因包括结构上的动因、心理学上的动因和发生学上的动因,其中发生学上的动因是语言学家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它可以用历史证据来证明。通过对外出词演变情况的考察可以看出,大部分外出词的生命力并不旺盛,很多词都是仅止于那一段历史时期。

仅以19世纪以来为例,从19世纪中叶的“tong”“hui”(堂会),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伴随着李小龙电影在美国的流行而风靡的“kungfu”(功夫)“shaolin”(少林);到1946年毛泽东提出的著名的“paper tiger”(纸老虎);到1966年开始出现的“Red Guards”(红卫兵) capitalist roader”(走资派/走资本主义路线者)“dazibao”(大字报);到1972年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正常化,代表中国特色或者具有东方文化色彩的事物加速进入西方,例如“kung-fu shoes”(功夫鞋)“Mao-jackets”(中山装)“Maotai”(茅台)“Renminbi”(人民币)“putonghua”(普通话)等等;再到1978年的“kaifang”“open policy”(开放);直到最近一些年的“xun”(邓小平“南巡”的“巡”)“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见)和“guanxi”(关系)等词,大量的汉语词汇传入英语,时间一直延续至20世纪末21世纪初。

正如文革期间许许多多的词汇,在汉语中至今已成为历史词语;那些意译的汉语词汇一些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不过,还有一些,因着渗透着浓厚的中华文化的底蕴而风靡至今。

 

二.            中美文化接触而传入英语的汉语词汇

   

英语属于日耳曼语系,不过,随着诺曼底征服和文艺复兴的影响,类似于“pope”(意思是“罗马教皇”,来自拉丁语系的pāpa一词)等的词汇作为早期的外来词便大量涌入英语[iii],时至今日,我们再也不能说英语中有外来血统的词的主体是源自日耳曼语系的词汇了。据美国《读者文摘》(Reader’s Digest19906月)称:英语是当今世界上词汇最丰富的语言,词汇量已达二百万。在这二百万的单词中,几乎有一半是借词[iv]Garland Cannon198715)在《英语中汉语借词的规模》(Dimensions of Chinese Borrowings in English[v]一文中提出,在过去的3个多世纪里,英语从汉语(包括普通话、粤语以及其它一些方言)中借来的词汇有1191个。而Garland Cannon在这之前曾撰文列出英语借自日语的词汇有698[vi]。由此可见,汉语对英语的影响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涉及社会文化的范围上都远远超过日语。

语言的接触与融合尽管是不同语言的语言成分的汇合,但其所以有这种融合现象则有其社会和文化的原因。尽管社会和文化的原因是外因,但却起作用,虽然这种接触也要通过语言的内部矛盾而起作用。社会的因素可以促使语言吸收其它语言的某些成分,而这些新成分的加入又可以使语言产生新的内部矛盾,不同的社会环境可以使语言的融合依照不同的公式,采取不同的方式。

美国社会以开放著称,中国移民在美国社会具有极强的易变性,因此而形成的整体意识也较强。在诸如夏威夷首府檀香山(Honolulu)、旧金山(San Francisco)、洛杉矶(Los Angeles)、纽约(New York)和波士顿(Boston)等城市,人们的中国意识或中国的东西的意识就很强,因而从某种程度而言,词汇之间的借用也比较容易被接纳(greater receptiveness)。

Mimi Chan & Helen Kwok 1985)年曾写过一本A Study of Lexical Borrowing From Chinese Into English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Hong Kong,专门研究当时在香港生活的西方人使用的词汇中有粤语语源的情况。作者在书中将英语吸纳汉语外出词的形式归纳为五类:音译;音义合成;逐字逐词意译;用英语固有词汇表达外来新事物或新概念;加前缀“Chinese”(中国的)。其中前两种与汉语处理外来词的方式相同,翻译过程简单易懂,例如“gongfu”(功夫)“taichi”(太极)“Renminbi”(人民币)等为音译;“Beijing opera”(京剧)“Mid-Autumn Festival”(中秋节)“the Dragon Boat Festival”(端午节)“Maoist”(毛泽东思想的追随者)“Dengers”(邓小平的追随者)等为音义合成方式。下面我们举例说明一下后三种:

第一,   逐字逐词意译

特别是上下文有与中国相关的内容时,涉及到的词语多采用意译方式。如果这个汉语词本身带有比喻性质,英语翻译会直接翻译这个带有比喻性质的词语,因此很多因此意译来的英语短语都具有比喻性质。例如

foreign devil外国鬼子(这个词在英语中存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capitalist roader走资派/走资本注意路线者

sweeping graves扫墓

Four Modernizations四个现代化

Iron-irce bowl铁饭碗

Hundred flowers百花齐放

Paper tiger纸老虎

Work point 工分

Spring roll 春卷

Fire cracker爆竹

Inkstone砚台

还有一些词可以用于与中国无任何关系的语境中,例如:

to lose face丢脸

war lords 军阀

第二,   用英语中固有词汇表达外来新事物或新概念,例如:

1)麻将Mahjong/Mah-jong/Mah-jongg è tiles

1923年以后,麻将这种四人游戏传入欧洲及美洲,音译词Mah-jong/Mah-jongg也随之进入英语。由于过去那144张麻将牌多是用象牙制成,因此Janet FitchForeign Devil[vii]中把麻将译成“mahjong ivories”。如今这种游戏通常情况下叫做“tiles”。在O.E.D.中,对“mahjong”的解释是,一种用144张麻将牌(tiles)玩的源自中国的四人游戏。

2)风水fungshui è geomancy

风水,被意译为wind and water(风和水)或者the proper and propitious placing of objects so as to ensure good fortune(形容一个地方又合适又吉利,为了保证有好福气)。其实,英语中早有一个词叫做geomancy,来表示这种独特的中国人的信仰。牛津英语词源词典(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1966)中讲,geomancy源自geomantia,意思是通过来自地球的各种信号进行占卜(divination from signs derived from the earth)。

第三,   加前缀Chinese(中国的)。

在原有英语词前面加上Chinese表示外来新事物或新概念的来源。例如:

Chinese broccoli 菜花(直译是“中国的椰菜”)

Chinese cabbage  大白菜 celery cabbage(直译是“中国的卷心菜”)

Chinese chess中国象棋

Chinese Cinnamon桂皮 (直译是“中国的肉桂”)

Chinese era天干地支(直译是“中国的纪元”)

Chinese gooseberry猕猴桃(直译是“中国的醋栗”)

Chinese jujube/date枣(直译是“中国的枣”)

Chinese kungfu 功夫(直译是“中国的功夫”)

Chinese lantern (能折起的)纸灯笼(直译是“中国的灯笼”)

Chinese lute/banjo琵琶(直译是“中国的五弦琴”)

Chinese New Year中国新年、春节(直译是“中国的新年”)

Chinese painting国画(直译是“中国的绘画”)

Chinese mushroom 香菇(直译是“中国的蘑菇”)

Chinese watermelon冬瓜(直译是“中国的西瓜”)

Chinese wood oil桐油(直译是“中国的木头油”)

Chinese yam/potato 山药(直译是“中国的土豆”)

Chinese frying pan 炒勺、炒锅(直译是“中国的炒菜锅”)[viii]

用加前缀方式表示新概念,在汉语外来词中也存在,罗常培先生在《语言与文化》一书中也早已提及,他将之称为“描写词”(descriptive form)。这种借词方式从很早就有了,例如“胡椒”(印度的pepper,中国把西方民族统称为“胡人”),“胡瓜”(cucumber)“胡萝卜carrot);近代借词中也有,例如“荷兰豆”(peas),“西红柿”(tomato)等。到了现代,这类借词法仍然存在,例如“英式足球”(soccer)、“英式橄榄球”(rugger)。

显而易见,如果某一个领域固有词库中词汇空缺(lexical voids)越多,那么,这个领域的借词将越多。在汉语中,生物类(动物、植物)、艺术类(音乐等)、计算机类的词汇空缺较多,因而这些领域的借词也相对较多。在英语中,饮食类、体育类、礼仪类以及其它许多带有浓郁东方特色的文化和社会现象对西方社会影响巨大,因此这类汉语词汇的“外出”和入籍也就是必然的。

 

三.             “好久不见”的外传

 

我们在本文开头时举了“chinesery”(中国式的繁文缛节)和“Chinese compliment”(中国式的恭维)两个例子,素有“礼仪之邦”的中国无论在文化上还是在语言上都一直影响着西方社会。历史词语 chin-chin[ix](请请),kowtow”(叩头)等很多词都是跟礼仪有关,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中国文化对英语的贡献。当然贡献最大的莫过于face“面子”问题了。据 The Concise Oxford-Hachette French DictionaryWebster Dictionary,“to lose face”(丢脸),“to save face”(保全面子),“to give face”(给面子)等,都是中国人创造的。

其实,问候、告别、感谢、道歉等词语是很容易在民族间、文化间、语言间互相借用的。我们只要留心一下周围的言语,就可以随处随时听到“hello”“hi”“bye-bye”“thank you”“sorry”等等英语词汇,在中国无论男女老幼,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使用这些独立语句。人们喜欢使用这些借来的表达,语言学方面的原因各种各样,我们只想强调一个,就是形式简练而内涵丰富,在内涵相同的情况下,大家倾向于选择形式简练的表达方式。

最近一两年,法语中有一个借词很时髦,那就是表示“再见”的词语――“Ciao[x]。这是从意大利语借来的独用语。意大利语中的“Ciao”(发音很象汉语的“桥”),既可以用来告别,又可以用来在见面时打招呼。走在意大利的大街上,可以听到前后左右到处在说Ciao,至于说他们是在告别还是刚刚见面,得看具体情况才知。意大利人的热情,从满街的Ciao的声浪中可见一斑。在汉语中也有类似情形,当人们表示“再见”时,很多人会说成“bye-bye”或者“bye”“good-bye”,这就是把英语的表示告别的独用语借用了过来。究其社会学方面的原因,即在人与人的接触中,最先出现最有必要进行的就是打招呼和告别,这是交际中需要完成的最基本任务,因此不同语言背景的人接触后,首先需要沟通的就是这些极具生活性的表达。外国人在学习汉语中,也是首先学会“再见”“你好”,然后最先敢于张口说出的话也是“再见”“你好”。

近几年,“long time no see 在现代英语中频频出现,凡是久违的人之间的问候语中十之八九句是以这个新生短语打头,而过去的那个冗长的表达“I 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早已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我们知道,英语中“no”是不能和“see”搭配使用的,而“long time”也不能放在“see”的前面,也就是说,这四个字是不能如此组合在一起,而这个短语之所以能不顾英语的语言系统而自行出现并大行其道,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就是借自汉语“好久不见”的表达方式。若从动态角度来观察,在国外生活的中国人爱在话语中加入外国词,当时是“权宜之计”。但从整个词语发展的系统来看,则很可能是这些偶尔为之的行为促成了某一概念的借用。

正象“咳”(hi)“拜拜”(bye-bye)“OK”等这些表达形式虽然在语言接触与融合的时候往往是冲在最前方且使用频率异常之高,但却极少能定型下来并进入汉语基本词汇系统之中一样,“long time no see”虽然在英美等英语国家使用频率也超高,但怎么样收入词典当中,我们还要拭目以待。[xi] 这类独用语(sentence-word)起着“轻骑兵”“先锋队”的作用,可由于其表达的活跃和口语性质,使它们很难进入正式的语言系统当中。[xii]

 

四.            “关系”的外传

 

“关系”,在现代汉语中表示“以钻营私利为目的所建立的个人之间或单位之间的某种联系”,英语中直接音译过去成为“guanxi”,同样用来形容认识很多人的、有优越的社会关系的、能通过非正式的渠道去把事情办好的情况。从表面上,英语中的借词“guanxi”是从汉语中传过去的,可是从历时角度观察就会发现,这是个错综复杂的借用结果。因为古汉语中本没有“關係”这个词,只有“”和“”,因此表示“以钻营私利为目的所建立的个人之间或单位之间的某种联系”的意义的“關係”似乎并不能算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据我们的初步考证,“关系”这个词是我们从日语中连形带义借过来的,但是我们没有借用这个词在日语中的发音。由此看来,英语中的“guanxi”一词,有可能是声位源自汉语普通话,形位和意位源自日语[xiii]

guanxi”一词不属于问候告别等独立语,因此一般的新词语词典都可查到,例如高永伟、陆谷孙编《当代英语新词语词典》(2002230)。该词典收录了20世纪后期出现且具有相当生命力的英语新词约30000条。他们在序言中指出,判别词语是否属于晚近期出现,主要根据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 10th Edition, Random House Webster’s College Dictionary, Revised Edition, The New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ncarta World English Dictionary等英美辞书注明的首现年份和编者自行搜集的引文资料的时间;而所谓“相当生命力”一说,则是根据词语复现于不同出处的频率以及能否衍生出比喻词义甚至构成二度新词等因素来判断。因此,依据他们的标准,能够将“guanxi”一词收入,说明“guanxi”为20世纪后期出现且具有相当生命力的英语新词。

虽然还能听到很多人用“relationship”指代那种特殊的关系,但毕竟在诸如商务、公共关系、工商管理等专业,“guanxi”一词已经为人们普遍使用。有人说是澳大利亚人最先开始使用“guanxi”一词的,遗憾的是笔者尚未找到第一手资料。

有个德国网站的首页上写着:“guanxi—all you need for China”(关系――在中国全靠它)。另一个美国网站http://dijest.editthispage.com上有关于美国人是如何认识“guanxi”一词的许多言论,例如[xiv]:“我在亚洲工作的时候,和我的来自中国大陆、台湾、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香港的同事们共事,我开始时不了解这里的文化,也不熟悉这里的语言,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培训班,培训的内容是‘和日本人做生意’(Doing business with the Japanese)。我很喜欢这种文化差异并努力学习并让自己越来越敏锐地意识到这种文化象征和内涵。人们用‘关系’来描写那些认识很多人的、有优越的社会关系的(well connected)、能把事情办好的那种人,他们不必须通过正式的渠道(formal channels)去完成某事。这真是个颇有意义的观念,对于理解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非常重要。20世纪的互联网和其它信息技术是‘关系’得以实现的成全者。它们让人们轻易可以建立自己的地址簿、预算单等,并可以使人们更快、更便利、也更容易负担得起地实现彼此间的联系,虽然时间逝去但这种关系和信誉始终保持新鲜。这是一个社会的尺度,有颇具人性的一面。你的最初目的可能是纯商业的(commercial),也可能是无私心的(altruistic)、精神上的(spiritual),或者是处于政治性的、浪漫性的,等等,但对于你周围的关系网所实施的各种行为一般都是人性的。”“我很喜欢这个观念――把搞关系发扬光大,因为这很符合我个人的价值观:人际关系是令我们有教养的事物。(personal relationships are what make us civil)。

曾有一个名为AIESEC的学生组织,二战后成立,旨在反对战争。这个组织让大学的经济类学生到国外去实习或者做项目,最后,这些学生回国后都对其他民族有了更深的了解,这就是靠关系而实现的。一位名为Tom Peters的经营管理顾问曾写到,你的老板会问你,你今天的罗拉代克斯[xv]比去年的大了多少?优越了多少?( How much larger and better is your Rolodex now than it was last year? )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你的关系网就不再有价值,而这个关系网就是你最核心的职责(core responsibilities)。”

“工作、政治、艺术、娱乐等等活动越来越成为一种团队性质的活动,而‘关系’搞得好坏是成败的关键。个人之间的关系要比工作当中的关系来得实在,长久,也更有价值。我们看到很多中国的企业是如何通过人事上的提名、推举进行管理和发展的,这种人际关系能把正常的、等级分明的组织结构搅乱,让各个机构各个民族之间的界限消失。”
   
“因为我在一个技术应用公司工作,我们这里把‘关系’看成是获得的信息网络的代名词,而‘关系’就是我用来做贸易的工具。”

在另一个名叫http://dijest.editthispage.com的网站上有一篇文章,向人们介绍如何搞关系”。作者介绍了各种各样搞好关系的方法,他认为这些行为都是一种有价值的投资。作者说,“为了让你的产品在中国市场上长盛不衰,那就必须掌握一个至关重要的要领――搞‘关系’。理解了‘关系’的内涵,比你努力去做市场调研、建立驻外办事处、和商品代运人直接洽谈都要重要得多。因为中国人崇尚礼尚往来,你对对方好,对方也要给予回报。

“无论你在美国市场上的经验多么丰富,到了中国以后都会发觉通过搞‘关系’取得胜利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手段。如果你的关系网建立得好,就可以使你在中国的投资减少不必要的风险和减轻很多障碍。”

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为《中国的社会关系网:制度、文化、关系的变迁》(Social Networks in China: Institutions, Culture, and the Changing Nature of Guanxi[xvi] 的论文集。书中的许多作者都认为很有必要区分标准意义上的“关系”(guanxi normative feelings)和实践操作中的“关系”(guanxi practice),前者与“人情”和“感情”有关,而后者则是人们具体付诸行动的的东西。他们普遍认为,人们付诸行动的这个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学问,即“关系学”,包含了更多的内涵与手段。

我们发现,在汉语中和“关系”搭配使用的“搞”字多少有些贬义;而在英语中和“guanxi”搭配使用的动词有understand, know, learn about, use, deal with, look at等,都比较中性,这也正符合我们上面介绍的西方人对“guanxi”的理解。

 

 



附注:

[i] 参阅罗常培《语言与文化》,第3233页,语文出版社,1996年。

[ii] 其一,当闭关自守时代,中国……固有的哲学、宗教、艺术、文化,四裔诸邦很少能领略接受,因此语词的交流至少限于一些贸易的商品,或官吏的头衔;其二,中国向来对于外国语不屑于深入研究,……到底有若干语词流入异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其三,自从海禁大开以后,西洋人固然翻译了不少经典古籍,可是除去专名和不可意译的词句很少采取“声音替代”的借字法,就是有些借译词或描写词也容易被一般人所忽略;其四,汉语的方言太复杂,从一种方言借出去的字,说别种方言的人不见得能了解。因此就不觉得它是中国话。

[iii] Serjeantson , Mary S. 1935. A History of Foreign Words in English. London: Kegan Paul, Trench, Trubner.

[iv] 转引自香港中国语文学会词库工作组《香港中国语文学会“外来概念词词库”总说明》,《词库建设通讯》19937月第1

[v] Garland Cannon. 1987. Dimensions of Chinese Borrowings in English, Journal of English Linguistics 20, no. 2 (1987, Oct.)

[vi] Garland Cannon. 1981. Japanese Borrowings in English. American Speech 56: 190-206. Garland Cannon. 1982. 698 Japanese Loanwords in English. Verbatim 9: 9-10.

[vii] Janet Fitch, Foreign Devil: Reminiscences of a China Missionary Daughter (1909-1935), San Francisco Materials Centre, 1981.

[viii] 后来直接音译为wok

[ix] chin-chin,问候语“请请”,或者有时说成ching-ching,不同的书中有不同的解释,C. Toogood Downing1838)在The Fanquis in China in 1836-37London, 1838, III, p. 295.)中说:“chin-chin用于同等地位和级别的人之间的日常招呼。”他解释到,“Haou-Tsing! Tsing!”的意思是“Hail, hail! How do you do?

[x] 据“言语与言语学国际学术研讨会”(200210,武汉)期间,武汉大学法文系法国问题研究所吴泓缈老师的观察。

[xi] 笔者没有找到书面的证据来证明“long time no see”已经进入英语词典,但这只是笔者一人的考证,或许有词典已经将其收录,只是笔者尚未见到。

[xii] 关于这类独立语的性质与特征,可见笔者另一小文《论语言接触中独用语的速效应用》。

[xiii] 之所以说“形位”也源自日语,是因为国外很多杂志上出现的汉字是繁体字,因此如果出现“关系”二字,一般都是繁体字形“關係”,而不是现代汉语简体字。虽说这两个汉字是汉语传入日语的,但毕竟“关”和“系”的组合是日语传入汉语的。如果说,英语中的“guanxi”是借用了汉语的音和形,日语的义,似亦无不妥。

[xiv] 原文可参阅2000119http://dijest.editthispage.com, Copyright 1996-2003. Phil Wolff.

[xv] 罗拉代克斯,Rolodex,常出现在出版物所属的上下文中(This trademark often occurs in attributive contexts in print)的一种用来盛装名片、地址卡和电话号码卡等可移动卡片的台式旋转夹的商标(A trademark used for a desktop rotary file of removable cards)。例如: “他近来给1000名新闻记者发出四张一套的罗拉代克斯卡,每张卡上有他的照片并列出他在四个委员会的职务”(国家日报)。(He recently sent 1,000 journalists a set of four Rolodex cards, each featuring his picture and a list of his four committee assignments (National Journal).

[xvi] Social Networks in China: Institutions, Culture, and the Changing Nature of Guanxi Edited by Thomas Gold, Douglas Guthrie and David Wan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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