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地区推广汉语拼音方案的进展[]

 

卢绍昌

 

 

一、“新、马地区”指的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国

  笔者从1936年四岁时起就在这两个地区生活,1938年开始接受“新”式教育,主要科目有中文、英文和算术三科。那时,注音符号已经在这个地区传开了。1953年起依靠教书谋生(教的主要是华文),到现在已有40多年了。当70年代初这儿开始推广汉语拼音方案(下称汉语拼音)的时候,笔者得有机会参与一些推广的工作,对它在这个地区推广情况比较熟悉,也有一些体会。[②]谨此向在座各位作个简短的报告,并对进一步加强和扩展汉语拼音在本地区的使用提出个人的一些粗浅的看法,敬请指正。

 

二、汉语拼音引进新马地区

    汉语拼音是1958年在中国公布的。据笔者的了解,美国出版的中文课本早在1965年(有人认为要更早一些)就开始采用汉语拼音替代耶鲁音标了。新马地区注意到汉语拼音是70年代初的事。当时市面上出现了一种64开本的《简体字典》,是《新华字典》的“盗版”。(顺便提一下,当时《新华字典》被列为“不良物”,市面上买不到)。“盗版”把原书改头换面一下,就解决了市民的需求,真是所谓“盗亦有道”了!《简体字典》在市场上风行一时,同时获得一箭双雕的效果:既介绍了汉语拼音,又推荐了简化字。在这里我们先谈汉语拼音的引迸。因为这里的学校实施的是双语教育制度,华族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学中英两种语文,汉语拼音既是此间社会所熟悉的拉丁字母,接受起来,困难不大。特别是对那些家庭用语是英语或马来语的华族学生而言,他们平时对于拉丁字母,早已耳熟能详,因此对汉语拼音比较容易接受。同时,70年代以后中国与东南亚各国的关系逐渐好转,书禁也逐渐放宽了。那时,用汉语拼音编序的字典、词典。语文教学参考书等等,甚至双语的汉英词典。英汉词典都陆续登场,深受广大华文老师、家长相语文工作者的欢迎。因此,当地编写的华文教材、儿童读物和语文练习等等,从70年代以后就开始使用汉语拼音为生词注音了。经过一二十年的努力,人们通晓汉语拼音的已相当普遍,应用它来确定汉字字音的人也越来越多,从而使这个地区的华语语音,不论是声母。韵母、声调还是轻声、儿化都明显地向用汉语拼音排序的规范性字典、词典靠拢。结果造成一种特别的现象。就是不轻信个别人士的发音。有疑问、有争论的时候,总是把词典请出来当裁判。[③]过去带浓重南方方言口音的华语,在年轻一代的华人社群中已经逐渐消失了。笔者认为,在我们这个地区,汉语拼音的引进促进了当地华语的规范化,对弘扬中华文化做出了显著贡献,应该记上一笔。

 

三、汉语拼音的推广与进展[④]

  笔者把“推广”局限在使用汉语拼音的人数的增加方面;“进展”是指人们使用汉语拼音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它的新的用途。

 

  (一)推广:

    70年代初引进汉语拼音的头几年,推广的工作大致上只局限在语文教育界方面进行。到了70年代中叶以后推广的工作开始向社会各界延伸。首先(1978),当地广播电台主动让该台的40名播音员参加华语语音的发音、规范与汉语拼音系统训练课程,以便跟五六十年代的新审音靠拢。接着,当地电视台开始推出学习汉语拼音节目,大学的校外进修系,各语文进修中心等都相继开办汉语拼音培训班课程,市场上也出现了好几种自学录音带,推广工作搞得相当红火。1979年新加坡开始展开说华语运动(每年都举行仪式,邀请政府正、副总理、部长等作主题发言,直到现在仍在坚持),鼓励人们日常多说华语,少说方言。有关方面所出版的教材都是逐字逐句注上汉语拼音的,几乎是语文双轨制了。[⑤]这项华人全民性的运动不但改变了社会人士的语言习惯,也大大地加深了人们对汉语拼音的认识,提高了人们使用它的熟练程度。

    进入了80年代中期,新加坡教育部开始推行华语语音与汉语拼音在职训练的计划,课程为期四周,全体中小学华文教师都必须参加,这项举措更进一步提高了当地华文教师对华语语音与汉语拼音的认识。[⑥]

    马来西亚地区比较大,那里T推广汉语拼音的工作一般由各地的社团、各地的教师会或个别的学校负责推动,他们所获得的成果也非常令人鼓舞。

 

    (二)进展:

    1985年以后中文电脑(286型的电子计算机)开始取代中文打字机。中文电脑软件的输入法有好几种,但当地的使用者大多熟悉汉语拼音,很容易上手,因此,采用汉语拼音输入电脑的占大多数。新的电脑机型不断涌现,386486、接着是奔腾系列,更新换代很快。首先是商业界的紧密跟进,接着是促使学校增设电脑室,要求教师充分利用电脑来改进教学,全国学生都必须学会掌握电脑技术。由于教师们大多数都懂得汉语拼音,要求他们掌握输入法就显得轻松得多了。目前,除了学校设有电脑室之外,一般家庭也购置了电脑设备。教师可以随时使用汉语拼音输入法在电脑上设计华文教材,在网络上检索教学资料;学生也可以随时使用汉语拼音输入法查电子词典、双语词典、做作文,等等,不一而足。自从有了互联网以后,手机往往也用汉语拼音输入法,汉语拼音的作用跟现代的信息社会可说结合得相当紧密。[⑦]

 

四、进一步加强和扩展汉语拼音的使用

    根据我们的理解,汉字是中国惟一的正式文字,国家已立法规定。汉语拼音是汉字的拐棍,是汉字的好帮手,这个表述非常正确。但笔者认为汉语拼音比起注音符号来,可以帮汉字忙的地方,明显地多得多。首先,汉语拼音是拉丁字母,世界各国的文字,以拉丁字母拼写的最多。汉语拼音事实上也具有拉丁文字的表达功能。如词儿连写、大写、小写、缩略语之类。笔者觉得我们可以吸收世界各国语言使用拉丁字母的多种表现手法,扩展汉语拼音的使用功能。加上多年以来,经过专家学者辛勤研究的结果,按词拼写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⑧] 因此,我们不要把汉语拼音只当作注音符号的替身,而要扩展它的使用功能,让它提升到准文字[⑨]的境地,让它更好地协助汉字。让书面汉语表现得更清晰、更好学、更好用、传递消息更有效,从而让世界上更多人喜欢用汉字或有时候用加工以后的汉语拼音来上网、办电子商务、发电子邮件。[⑩]

     笔者认为从对外汉语教学的角度来看,汉语拼音已经是有效的、不可或缺的工具。

 

 

 

 

 



[] 本文见于陆俭明、苏培成主编《语文现代化和汉语拼音方案》,语文出版社,2004

[] 1973年到1983年笔者除了在1973年初联同南洋大学同事台镇华博士、郑婉如博士、施永昌先生以及尉厚先生五人通过校长向教育部长提呈意见书,建议新加坡的华文教学采用汉语拼音外,还写了一些推广性的小文,如:《谈汉语拼音方案》、《汉语拼音与华语语音学》、《汉语拼音的教学问题》、《汉语拼音与华语语音教学》、《使用汉语拼音的问题》、《汉字与汉语拼音方案》、《教学中的华语语音实践问题》和《华语声调的体现》等8篇,均收在拙著《华语论集》(1984)。此外,为了使新、马两地的华文教师熟悉汉语拼音,笔者编写了《汉语拼音与华语正音教材》的讲义,作为培训之用。(后来由新加坡国立大学华语研究中心把讲义打印成油印本,附有笔者自编的、适合当地双语环境使用的《汉语拼音方案音节表》(1989))。有关当时教学汉语拼音的情况,笔者曾就个人的体会写过一篇小文:《在新加坡与马来西亚地区教学汉语拼音方案的经验》(对象是新、马两地中小学的华文教师),参见《第一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1986,pp.257-261

[] 有关的课题,笔者曾写过以下小文:《汉语教学的一些经验与想法》里的有关汉语拼音的部分,参见《第六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2000,pp.52-56,《试论华文的自赎问题》,参见新加坡华文研究会出版的《新加坡华文教学论文二集》200l,pp.21-25

[] 比如:一会儿、因为、教室、比较、暂时、记载、怨声载道、干净,等等,当地的教材,包括篇章和生词的注音都是根据词典的。

[] 当时使用汉语拼音并不是采用按词分写的办法,一般是采用按字拼音,跟使用注音符号逐字注音的性质相同。

[] 1997年起新加坡教育部又再让一部分小学低年级教师参加在职汉语拼音培训。

[] 笔者在这一节志在说明汉语拼音在我们那个地区使用的现状,并不牵涉拼音输入法的优劣的问题,也不讨论汉语拼音对华语语音影响的问题,如:撮口音(umlaut)“窘”(jiong)、“穷”(qiong)、“胸”(Xiong)一组,在新加坡所能听到的往往是齐齿的(韵头是“i”),笔者认为这种现象也许是受拼音形式的影响。

[] 1。参看:[]德范克(John de Francis)主编的《汉英词典》,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8

 2。参看:[]伊井健一郎等三人拼音的《新华字典》(汉语拼音版),山西教育出版社,1999

[] 美国swartmore大学的张立青教授主张汉字、拼音双轨制,有一定的道理。虽然,早在1972年笔者就听赵元任教授说过汉语拼音没有词型,不能发展成为文字的看法,但笔者相信汉语拼音决不应该只局限于为汉字注音而已,让我们一起来挖掘它的潜能。

[] 根据笔者教非华籍人士汉语的经验,以十个学段1248小时为准的基础课而论,先从准文字(汉语拼音)入手,学12课,后用汉字课文(生词注音用拼音),学6课。一共18课;如果教材逐字注汉语拼音,汉字一开始就学,可学16课;课文全是汉字的则还没尝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