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啡乌”写“啡话”

汪惠迪*

 

 “咖”和“啡”自从结合以来,相亲相爱、形影不离了一段时间,简直跟“鸳鸯”一样恩爱。谁知语言用户中颇多好事者,又将“啡”去跟“色”、“斋”和“网”相配,组合成“啡色”、“斋啡”和“网啡。香港《信报》上还有个专栏叫“啡话”。

今春,姚德怀先生赴沪参加沪港合办的学术讨论会,会后曾往怀旧区虹口多伦路走走,意外地发现了一家“公啡咖啡馆”,该店自我介绍说已“享有百年盛誉”。这一发现有力地证明了“啡”之离“咖”而去,而跟“公”交朋友已经一个世纪了。凡事开了个头之后,好坏都有人“跟进”。“啡”之于“公”,之于“色”、之于“斋”,之于“网”,之于“话”,便是很好的语用实例。

走笔至此,笔者忽然想起了新加坡的咖啡店。新加坡咖啡店的格局跟香港不大一样,店里有几个摊档,卖华人的马来人的印度人的不同的食物,其中必有一档专卖各种冷热饮料和面包。咖啡店多开设在组屋区,这组屋区,相当于香港的屋村(邨)、内地的小区/新村。因此,它跟平民百姓贴得最近,而这样的咖啡店,全国有近千家。

新加坡的咖啡店里有一种热饮叫“咖啡乌”,这“咖啡乌”是不加奶的“黑咖啡”(black coffee),跟香港的“斋啡”(奶和糖都不加)不一样。新加坡人通常把“咖啡乌”叫做 kopi okopi coffee 的马来话音译,o又是闽南话和潮州话的“黑”。当顾客点了“咖啡乌”后,堂倌就像婚宴上有人领头喊“饮胜”那样,大声拉长了喉咙喊“pi o ”,那 ko 就省掉了。“pi o”者,“啡乌”是也。你看是“啡黑”,不是“黑啡”但是不管“啡黑”还是“黑啡”都抛弃“咖”。在新加坡“啡乌”跟“茶乌”配对“茶乌”是不加奶的红茶“茶乌”闽南话叫 [te o]香港的“斋啡”,在新加坡要说成“啡乌戈松”,“戈松”是马来语 kosong 的音译,意思是“空虚,乌有”。

上海、香港和新加坡的语用实例都证明,“咖啡”,“咖啡”,可以只“啡”不“咖”,还没看到或听到只“咖”不“啡”的用例。看来,当有需要的时候,“啡”代替“咖啡”的地位已经稳定了。

姚先生问“‘公啡’何解?可能是‘公共咖啡馆’的意思吧!那末‘公啡咖啡馆’是不是‘公共咖啡馆咖啡馆呢?”如果回答是肯定的,称说起来那可要命了。即使“公啡咖啡馆”,也够拗口的,何不说成“公啡馆”呢“外交部部长”和“教育部部长”不是也有说成“外交部长”和“教育部长” 的吗?再节约一点,便是“外长”和“教长”。新加坡的媒体就常把“教育部长”简称为“教长”。

姚先生到哪里都很留意当地语言用户的语用实际,常有所发现,并写成“语文散记”,跟大家分享他的心得。他写了这篇“啡话”后寄给我,让我先睹为快。笔者接着他的话头写下这篇“啡话”。姚先生说《信报》上的栏名“啡话”仿自“茶话又为什么不是“酒话”呢有人指出“啡话”可能还含有“废话”的戏谑之意不过拙文是一面喝“啡乌”一面写的也是“啡话说是“废话”也没关系。    

 



  * 汪惠迪先生,香港中国语文学会。